静心阁

  1943年夏秋之际，华北日军经过反复“清剿”、“扫荡”，重新控制了大清河北地区。活动在这一带的冀中十分区五十六大队，就地化整为零，坚持分散、隐蔽的斗争，常常采取以三五个人突然出击的方式搞“单打一”，以此震慑敌人，鼓舞和发动群众。

  在天津通往雄县白沟的公路旁，有白沟、大营和昝岗三个较大的村镇。三个镇上各有一名恶霸。一个是白沟镇的金翻译官，外号“金大棒子”；一个是大营镇的伪警察所长，外号“孙狗子”；一个是昝岗镇的特务队长，外号“李黑熊”。这三个家伙凶狠残忍，作恶多端，当地群众深恶痛绝，称之为“三害”。于是，我五十六大队决定拿他们开刀，杀一儆百。

  枪杀“孙狗子”

  大营镇伪警察所长“孙狗子”掌管着整个大营乡的户籍。他不但是个地头蛇，而且是个专门搜集我抗日军民活动情报的汉奸，经常以查户口的名义搜捕我抗日工作人员。他还对当地抗日人员家属恣意欺凌，敲诈勒索。凡是红白喜事，民事纠纷，都要给他送礼，稍有怠慢，就以“通匪”罪名抓到警察所进行毒打。每逢集日，不论大小商贩的货物，他可以随意挑拣，从不付钱，稍有不悦，轻者叫你货卖不成，重者就会把你抓起来，附近群众深受其害。

  这天，天刚亮，五十六大队手枪队的李永志和两个队员，化装成商贩，挑着两担西瓜随着赶集的人群奔向大营集市。在离伪警察所大约300米的地方，他们放下担子，李永志察看着警察所的动静，两个队员大声喊着：“红沙大西瓜又甜又脆！”

  过了半个时辰，集市中由远到近，一阵骚动。很快，赶集的人们没人敢出声。这时，一个身着白衫，戴着墨色眼睛，手里拿着折扇的人，摇摇晃晃地走过来，他身后紧跟着两个背枪的警察。这人就是“孙狗子”。李永志向一个队员使个眼色，这个队员便会意地扯开嗓门大喊了一声“红沙瓤的大西瓜！”为了分散敌人的力量，李永志快步走出几十米，把一个老乡的一车西瓜故意碰翻。西瓜满街滚着，推车的人又骂又嚷和李永志吵起来。“孙狗子”身边的两个警察听到骂声，立刻赶了过去。这时，只剩下“孙狗子”一个人在这里，看到这种情况，一个队员故意对着“孙狗子”大声喊着“红沙瓤大西瓜，不甜不要钱！”“孙狗子”见有人喊叫，就厉声骂道：“喊叫什么！”这个队员不理睬他，继续喊着。这下激怒了“孙狗子”，他哼了一声“我倒要看看你这瓜甜不甜”，一边用拳头砸开一个西瓜，从瓜中挖出一块放到嘴里，怒冲冲地骂道：“混账！不甜！这是生瓜还要什么钱！”说着又抱起一个西瓜向地上一摔，骂道：“什么红沙瓤？这个瓤是黄的！”这时，李永志一个箭步跳过去，用膝盖在“孙狗子”的背上用力一顶，把他弄了个嘴啃泥，又上去一脚踏在他背上，大声骂道：“孙狗子！你认贼作父，甘当汉奸走狗；你鱼肉乡里，欺侮百姓，恶贯满盈，我代表抗日政府判处你死刑！”一枪结果了“孙狗子”的性命。

  群众看到枪毙了“孙狗子”，担心岗楼上的敌人下来报复，纷纷逃走，顿时集市大乱，李永志等三人趁机撤出了大营镇。

   击毙“李黑熊”

  “孙狗子”被枪毙的消息传到昝岗镇，惊呆了“李黑熊”。“李黑熊”是个彪形大汉，走起路来活像条狗熊，又由于脸上长着黑毛，故得此名。他见“孙狗子”被打死，这些天很少出门。虽然不出门，可他还是想法残害人民，各村的联络员到昝岗联络事情，一去就被他关起来，严刑拷打，有的惨遭杀害。当时的联络员是敌人强迫每个村子派出来的，每天要到据点里去报告治安情况，这些人经过我们教育，实际上成了我们的情报员。由于大部分联络员被扣押杀害，我们也少了一些耳目。

  这天是昝岗集，上级领导估计“李黑熊”可能会出来赶集，便决定派李永志带几名队员去昝岗活动，寻找机会收拾“李黑熊”。

  昝岗镇是个重镇，驻有一个日军小队，一个伪军中队，和伪警察所、税务所等敌伪组织。进了昝岗镇，李永志带老田直奔敌人的岗楼附近，去探视“李黑熊”动静，其余队员分散在大街和巷口附近，秘密控制了有利地带，准备一旦打掉“李黑熊”后掩护李永志他们撤退。

  十点左右，“李黑熊”匆匆忙忙走出岗楼。李永志沿着路边直奔一家包子铺。一进门，牛肉包子香味扑鼻，他向铺里的伙计问了问价钱，就要吃饭。跑堂的伙计急忙跑过来说：“您老稍等，对不起，中午来吃吧。”李永志说：“包子熟了，为什么不卖？”伙计说：“有客人订了饭，请你帮帮忙，别惹事。”正说着，听到包子铺里的伙计嚷到：“客人到，里边请。”只见两个腰插手枪的特务跟随一个形如恶神的彪形大汉闯进来，掌柜的低头哈腰，连忙说：“请……”这时李永志闪到门侧的桌子边坐下来。李永志看了“李黑熊”一眼，心想：别抖威风，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！跑堂的伙计有的提酒，有的端菜，忙个不停，很快，热气腾腾的牛肉包子也上来了。“李黑熊”一只脚踏在凳子上，一只手拿着酒瓶子，喝着酒，吃着包子。正在这时，门外一阵乱嚷，原来是老田正和一个队员吵嚷着。两个特务怕影响主子吃饭，都去门外看动静。特务被老田他们纠缠着不放，李永志利用这个机会，迅速抢到“李黑熊”背后，从“黑熊”腰间拔出张开机头的驳壳枪，扣动了扳机。但由于子弹臭了，枪没响。这时“黑熊”在惊恐之中猛力回身，李永志迅速向后一闪，可是衣领已被“黑熊”抓住，前襟被扯开。李永志急忙向下一蹲，猛然一头撞向“黑熊”小腹，只听他惨叫一声，坐在地上。但“黑熊”是行伍出身，他就地一滚又猛地站立起来，扑向李永志。李永志来了个“顺手牵羊”，把“黑熊”拉倒在地，但永志的手被“黑熊”抓住了。“黑熊”凭他力气大，就势把李永志绊倒，二人滚作一团。两个特务见势不妙，迅速溜走。老田等人奔过来，用手枪对准“黑熊”的头连发了几枪，结束了他的狗命。

  打掉“金大棒子”

  除掉了“孙狗子”和“李黑熊”，狠狠震慑了敌人。做过坏事的伪军警人员有的逃往保定，有的逃往北平，还有的逃往高碑店。白沟镇“金大棒子”是日军翻译，无法逃脱。由于平日做恶多端，他知道八路军不会放过他，惶恐不安。那些天，除了去鬼子的队部和一个外号叫“小白鞋”的女人家外，他哪也不去。这个女人，住在岗楼后边路西的一个小院里。

  摸清情况后，上级这次派了一名对白沟镇地理人情特别熟悉的胡同志去除掉“金大棒子”。老胡准备了各种证件，骑着一辆自行车，头戴巴拿马草帽，身着一身蓝青长衫，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，车把上挂上一盒上等糕点，两瓶好酒，直奔白沟镇而去。

  老胡骑车来到“小白鞋”家，轻轻喊道：“金大哥在家吗？”话音刚落，竹帘半掀半掩，露出一个花枝招展、妖里妖气的女人来。她微笑着说：“翻译官刚出门一会儿就回来，请到屋里坐。”老胡打着哨把车停在院里，手里提着礼物进了屋问道：“大嫂，你不认识我啦，我和金大哥是老同事，特来拜访。”那女人笑眯眯地说：“嗯？认得，就是记不清在哪里见过面。”老胡紧接着说：“我们是盟兄弟，有福同享，有难同当，昨晚我刚从北平来，特地来看看大哥！”那女人听说是北平来的贵客，就格外殷勤起来，又斟茶，又点烟……老胡说：“大哥真够忙的，一早就出去了？”那女人说：“前些天昝岗、大营又出现了八路游击队，这个镇子里，也闹得人心惶惶的，听说就要去那里讨伐，叫翻译官早饭后去日本队部谈谈情况，一会儿就来……”大约吸了两支烟的工夫，街上一阵铃响，那女人笑着说：“回来了，回来了，我去看看。”老胡忙说：“大嫂别去，我们哥俩好久不见了，我和他开个玩笑！你在门后藏着。”那女人抿嘴一笑，躲在门后。

  老胡隔着纱窗看到“金大棒子”放下自行车，手里提着一件什么东西，向屋里走来。老胡掏出六轮手枪，当“金大棒子”刚要掀竹帘时，老胡厉声说道：“鬼子的走狗，血债要用血来还，我来送你上西天！”话音刚落，砰砰两枪，“金大棒子”一声没哼倒在血泊中。

  那女人尖叫了一声，老胡说：“别动，你没有罪，要活命别嚷！我就是八路军游击队！”说着，把判决书盖在了“金大棒子”的脸上。那女人听说是八路军，像一滩泥似的坐在了门后，一动也没动。老胡推起自行车，飞驰而去。

   （宋宇整理发布于2018年7月19日）